作为我国处理器芯片领域的重要公司,龙芯受到了各界的关注。龙芯,从某种意义上说,不仅是一款芯片的名字,更是我国自主芯片业群体走向国际化的象征名称。
因此,有人说,龙芯,想爱你爱不起来;毋宁说:中国芯片,想爱你爱不起来。与其说,应用龙芯太困难,需要各方扶植;不如说:中国芯片,应用起来太困难,需要各方扶植。
这是因为,龙芯是我国研发智慧的典范之一。由于我们目前技术不是处在世界先进水平,这就决定了我们所做的产品也难以是世界一流的。也许有个别的创造是世界领先的,但也是凤毛麟角;相反,如果一个国家工业水平达到世界第一,他们所做的产品想不是世界一流也难。
我国现在工业所取得的成就就是我国培养出的人才所能创造出的成就(海归依然稀少)。因此,正视龙芯就是正视我们自己的水平。以龙芯为首的公司找到了发展出路,归根结底就是我们自己找到了发展出路。
龙芯如何成功?这问题确实太厚重了。笔者从最近的采访说起,提出一些浅薄意见,仅供参考。
软件支持
首先,龙芯需要操作系统等软件的支持。7月21日,倪光南院士在北航的嵌入式大会上提出,龙芯2E性能已相当于奔腾,为何不能用?因为硬件需要软件支持。龙芯用的是Linux,不能跑Windows(因为微软不支持龙芯)。Linux相对于Windows桌面系统,功能还是有局限。笔者去年秋也访问了微软嵌入式部门的一位亚太区高级经理,那位经理回答道,微软开发任何系统完全是基于客户的要求,如果客户希望我们支持龙芯等芯片,我们就会开发支持龙芯的系统。因此,这个问题又推给了用户方:是用户不想用龙芯!由此走进了鸡生蛋、蛋生鸡的无解圈套。其时背后的乾坤明眼人都知道是什么。
笔者近日又走访了Intel的一位资深副总裁,问:中国有家Godson(龙芯),计划为低端电脑提供CPU,贵公司如何看待Godson?那位VP顿了一下,说:“对于龙芯我没有考察过……Intel虽然是最大的芯片公司,但不是赚钱最多的公司。很多软件平台公司获利最高,因为能做出新型价值,或者能够打开新的市场……微处理器市场容不下多少厂家,我们也看到过去很多CPU曾在这个市场上打拼……当然在项目启动上,软件是个很大的挑战。如果软件很少,也不容易打开市场。”Intel说得不无道理,由此可以从中看出一点,软件对于CPU至关重要。例如该公司目前推广多核,3~5年后将不生产单核处理器。但多核编程是个极大挑战,因此Intel不仅自己的庞大软件部门在做(Intel称其软件部门规模是世界十大软件公司之一),还鼓舞全世界的软件公司/人员探索和开发多核软件。例如,5年内,Intel将在中国百所大学开设多核课程。
因此,龙芯要想发展,强大的软件支撑是成功的一半。在目前条件下,可以考虑在一些高校开设MIPS-龙芯体系的课程介绍,鼓励在上面进行软件开发;如果有可能,也可开展全国范围的编程设计大赛。
商业化
其次,文化的差异是造成产品差异的根源。在通往CPU光辉顶点的道路上,铺满了牺牲者的遗骸。目前,在CPU/操作系统领域,我们的目标对手都是优秀的偏执狂,他们充满了进取性,而且几乎没有什么明显的缺点。
尽管中华民族是世界上最智慧的民族之一,但由于历史原因,有些人也有中庸、清高等特质,在与进取性国家抗衡(笔者注:但龙芯并不认为自己在与Intel竞争,而是在走各自的市场,例如为发展中国家做电脑芯片),不仅要发挥有后劲的优势,还要改变我们的部分价值观,即注重实际的商业取向。
注重商业,这是我国传统知识分子所不齿的。但是笔者最近看到一份报道,说当前最稀缺的人才是具有商业头脑的人才。我国具有高学历的人才不少,每年培养的IT人才是美国的若干倍;但同时兼具商业意识的人才就寥若晨星了。
这从一些公司举办的大学生全球竞赛可见一斑。几年前,TI公司的某届DSP全球大学竞赛,获得第一名的是以色列学生,通过DSP实现数字水印技术,可用于防伪领域;我国学生的获奖作品是高速通信系统。微软公司2006年的全球嵌入式竞赛,获第一名的是美国学生,他们的作品是为驱散鱼塘鸟类的报警器,而我国学生是智能路灯监控系统(深夜公路上有车过时,路灯会自动监测和开启)。从难易程度可以看出:我国学生的水平高,做的系统复杂,但外国学生之所以获得好名次,因为他们的发明非常注重经济性和实用性。
笔者多次赴美国参加硅谷的IC会议,发现公司们讲演的一部分就是风险投资,例如他们吸引到了多少创投资金,他们的IPO(首次募股)是说少,研究硅谷风险投资公司的投资喜好等。作为记者,笔者开始很踌躇,不知该怎样报道这部分。后来渐渐适应了,也写上几笔,因为这就是硅谷模式:技术+商业=成功。
“集成电路设计业不存在科学问题(解决未知问题),其中有三分之一是技术,三分之一是艺术,三分之一是应用。”清华大学微电子所所长王志华教授在最近的一次会议上说,“具备基本训练的专业知识才能干这行,这是技术;设计需要灵感和经验积累,这是艺术;需要真正解决人们生活和工业需要的问题,这是应用。”
龙芯集聚了国内众多优秀知识分子,在市场化的道路上,笔者认为步子还应该再大些、再活些,例如针对一些目标市场做CPU(比如针对价值100美元的笔记本电脑做,部分性能有所折中),才能取得较好的经济效益。掘了第一桶金后,才有持续发展的资本。
龙芯的领导人也是善于拿资金的人。笔者看到ADI公司的现任董事长也是ADI创始人之一,虽然他早年是MIT的理工科毕业生,但后来大部分精力就是与华尔街的金融家们接触。Intel起家时的三位创始人,也是卓越的经济学家,例如提出了摩尔定律。
以上提出了一些不成熟的想法,仅供大家参考。衷心祝愿“龙芯”成为腾龙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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